诈骗已占刑事案件60%：上海反诈中心探访实录
中国犯罪结构正在经历深刻转变。曾经“盗窃”是最常见的犯罪行为。2000年，盗窃案占全国所有刑事案件的60%。二十年后，“电信网络诈骗”取而代之——2021年在一些大中城市，电信网络诈骗发案量占刑事案件比例达到50%。而据中国警察协会最新数据，2024年上半年，诈骗占刑案的比例进一步上升至60%。其中，绝大部分是电信网络诈骗。
与此同时，个人信息泄露成灾，人们前所未有平等地暴露在电诈犯罪分子视野中。据每日经济新闻2024年5月报道，包括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蜜雪冰城实控人张红甫、喜茶创始人聂云宸、钟薛高创始人林盛、蔚来汽车联合创始人秦力洪等大量企业家个人信息和手机号被泄露并在网络平台公开出售，对包年用户，每个手机号售价低至0.016元。出售海量个人信息的同时，该平台配套出售“智能外呼机器人”，5000元一台，一天可以打出1000个电话。
躲无可躲，一个“信息裸奔”的普通人想在与职业电诈团伙对决中全身而退，是可能的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来到中山北一路803号，拜访了上海市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并走访了区公安分局多位在反诈一线的刑警。比如一名负责宣传反诈的刑警说，要像远离毒品一样远离共享屏幕app，“我把自己父母的手机收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关掉facetime功能”；比如一名负责劝阻的刑警坦白这工作很难，“相当精神内耗”，过程中会“不断触碰被害人神经”，一旦提到触发词“你被骗了”，被害人会瞬间戒备、敌对、精神上全副武装，导致劝阻难度指数级上升……
没有神奇法术，反诈是一项“劳动密集型”工作：尽可能拦截所有涉诈电话，向接到了可疑电话的居民发送短信，向点击了可疑链接的居民打提醒电话，对已经进入诈骗链条的居民上门劝阻，据人民日报记者统计，上海反诈中心平均每人每天拨出100个电话——办公桌旁被打坏的座机就有8部（除了民警、辅警，这里日常办公的还有4家通信运营商和11家商业银行员工，协同警方在通信和转账环节阻截诈骗），总之在反诈中心转上一圈我的感觉是：反诈之体力消耗堪比互联网抗洪。
“网络抗洪”的阶段性成果是，上海同时作为金融中心和中国常住人口最多（2400万）的城市，2024年全市电信网络诈骗案件接报量同比下降13.1%，损失金额同比下降34.8%。
浦东分局刑警胡巧悦从事反诈已经超过十年，他为网上总有人总结“哪些人容易被骗”感到头痛，强调 “全民高风险”，他向我列举自己办案经手的受害人：中小学生、名校毕业生、博士、银行工作人员、单位领导，法学教授……
虽然全民高危，但不同电诈类型受骗人群画像有明显性别差异。据广东佛山公安2021年就受骗人群分析答广州日报，男性最易被骗的第一名是网络招嫖诈骗——100%是男性；随后是虚假游戏装备交易诈骗，76.95%是男性；网络贷款诈骗，73.87%是男性。女性最易被骗的第一名是冒充公检法诈骗，女性占88.67%；随后是网络交友投资诈骗（“杀猪盘”），女性占79.91%；网络兼职刷单诈骗，女性占63.06%；冒充客服退款诈骗，女性占61.04%。
就在我们见面前两周，一位本科毕业于国内顶尖大学的留学生被冒充公检法的骗子骗走了160万元人民币。胡巧悦记得，女孩迈进公安局时还被蒙在鼓里，被警察说服“你被骗了”，才开始嚎啕大哭。
“她收到一条移民局用英语发来的短信，说我们上海公安浦东分局发现她名下一张银行卡涉及一桩两个亿的诈骗案。后来又用中文联系她，发了有她本人身份证照片的通缉令过去，说要缴纳160万保证金到指定账户，不然就逮捕她然后移送回国。而且说这件事不能告诉父母，因为会把他们也卷入案子里。”胡巧悦说，女孩相信了，就骗父母说要去游学，需要提交资产证明，把160万元人民币打到指定账户。被骗后骗子告诉她“可以结案了”，她才坐飞机特地赶来上海浦东“结案”。
事实上，“冒充公检法”长居十大电信网络诈骗高发类型，被仿冒部门包括公检法、通信局、电信局、社保局、医保局等多种机构，基本套路为：
第一步，诈骗分子通过非法渠道获取受害人身份证号、地址等信息，以此获取受害人初步信任，然后倒打一耙：指出受害人是骗子，例如说受害人涉嫌“骗取社保/医保费”，以“永久冻结社保/医保账户”恐吓受害人，取得初步威慑力；
第二步，诈骗分子以严厉语气进行密集威胁、恐吓，让受害人因急于自证清白或挽回损失而“配合调查并严格保密”；
第三步，诈骗分子向受害人出示“逮捕证”“通缉令”“财产冻结书”等虚假法律文书，进一步获取受害人信任并加深其恐慌心理；
第四步，诈骗分子要求受害人到宾馆房间等封闭空间，手机切换至飞行模式，在阻断其与外界联系的隔绝环境下指出受害人自证清白的唯一方法：按“公安机关要求”将资金转移至“安全账户”。
冒充公检法的老剧本经久不衰，是因为骗子工作十分努力，根据受害人反馈和社会变化对骗局实时优化，比如针对留学生群体，会用移民局的短信做铺垫，并获取真实的警员信息用来骗取信任。
宝山分局刑警柯佳告诉我，此刻他在海外留学圈“臭名昭著”。不久前有人打电话到上海公安宝山分局，询问是否有一名叫“柯佳”的警察，“来问我的情况，我们才知道，有人用我的名字、我的警号和我工作照片，做成假证行骗。”柯佳说，骗子通过视频电话通知留学生“涉嫌洗钱”，需要“核查银行卡内资金”，留学生搜索发现确实有这个警察，才把钱转到骗子的账户里。
为不断升级骗局，诈骗犯们正在努力学习AI和其他前沿技术。他们用大数据、云计算在信息收集阶段深度挖掘和分析个人信息，用以虚拟币为代表的区块链技术转移赃款、洗钱，用AI换脸、换声音、一次性拨打上万个诈骗电话。上海刑警们告诉我，这些集团化、公司化的诈骗团伙们非常之“卷”，比拼“谁的业绩更好，骗的钱更多”，为此不惜高薪“广纳人才”。
胡巧悦说，前段时间某境外诈骗窝点招聘IT技术人员，“非985的不要”，“现在，拉被害人下水的‘狗推’聊天完全可以用AI了——成本更低、更快速接触到范围更广的被害人。”
AI骚扰电话的目的可不在于“骚扰”。有人个性礼貌，明知是骚扰电话也会回应几句，有人愿意“调戏”骗子，试图侃大山到骗子恼羞成怒，他们都已落入AI诈骗的第一步：提供声音素材。AI提取人声信息，合成虚拟语音，再用伪造的语音实施诈骗。没错，诈骗对象就是你的亲友。据红星新闻报道，去年福州市某科技公司法人代表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被AI换脸、换声的假好友骗走430万元。
上海反诈中心的刑警姜鹏提醒，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通烦人的电话，即便是“带明显口音的诈骗电话”也不要回应，因为“让你意识到是骗子”可能也是骗局里的一环，“（你）就算是骂人，也会被归类，根据不同的类别，（骗子）开始设计不同的剧本和接触的话术”，“当骗子找到你的时候，你要知道他已经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工作，包括了解你的全部信息，甚至是决策方式”，“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除AI外，2024年，共享屏幕软件也成为诈骗案中的常用技术手段。比如今年上海政府公众号“上海发布”曾公布一起11岁小学生“小马宝莉卡诈骗”案：小学生在网络上看到免费赠送“小马宝莉卡”信息，加入QQ群聊，在被步步诱导填完个人信息后，骗子开始冒充公检法，恐吓小学生说参与小马宝莉卡赠送活动是“违法行为”，以“告诉老师、父母”威胁小学生，让他按照指示在父母手机里安装屏幕共享软件，获取银行信息后，先后转走了40万元资金。
胡占军说，局里同事曾移送过一名心理学博士回国，“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他是诈骗团伙的“大脑”，负责通过研究人性弱点编写诈骗剧本。
在上海浦东反诈中心，我看见了这样一本正在境外流行的“杀猪盘”电诈剧本。剧本的主题是通过冒充中石油在编人员（编号00337711）技术风控总监，继而和女性被害人发展恋爱关系，在七天之内骗到钱。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剧本一开头就画了一张清晰工作流程图，并备注细节提示，比如提示骗子，和被害人之间有4小时时差，要把“手机调成对应时区的时间”；要“提前向公司报备需要的数据，公司第二天打扮（按需准备）”；要“30分钟内了解清楚客户资质、家庭情况”……
在剧本里，骗子把女性被害人分为7种类型：传统保守型、没感情经历型、单亲家庭型、事业心较强型、高冷型、“渣女”型。在骗局开端，剧本提示要根据不同被害人的具体特点设置骗子自己的“人设”，包括爱好、生活习惯、未来发展方向，然后制定不同的接触策略：比如要耐心试探“保守型”被害人的底线；要每天打电话给“没有感情经历”的被害人，让她感受到自己是“掌上明珠”；不要试图夸赞“高冷型”被害人，而是要“引起客户注意，去逗客户，并且让客户慢慢卸下高冷的伪装，再适当地打压她，并且把她哄回来”。
“剧本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胡占军说。在这场心理学推理游戏里，玩家耐心十足，情话金句踩着节奏点投放，直至女方感到体验了“一生一次的恋情”。和其他电诈类型不同，许多“杀猪盘”案发后，受害人最痛苦的感受仍然是失恋，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在电信诈骗业内，这样一套“杀猪盘”新剧本售价高昂。据长江日报报道，一套高质量剧本在十年前已经可卖到200万元。“杀猪盘”剧本数量正在井喷式增长，2024年1月，仅湖北警方打掉的一个电诈引流团伙查获剧本数量就超过了200套。
柯佳告诉我，曾经或正在从事电诈犯罪的人群难以估量，甚至可能已经赶上一个小国家的人口。“我们分局看守所里的在押嫌疑人，最多时有超过半数从事电诈犯罪。”柯佳说，反诈中心侦查员平均每年出差90天以上。
2024年7月，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郑翔在新闻发布会中介绍，电信网络诈骗犯罪集团跨国跨境快速发展，打击治理成为了全球性难题。
打击难点之一在于追查难。胡巧悦解释，诈骗集团组织架构像大公司一样，由一个核心骨干团队领导不同部门，部门间相互平行、互不相识，核心团队通过境外聊天软件实现远程操控下属部门完成整个诈骗流程。
“在这条流水线里，有专门的一波人引流，把被害人吸引进来，引流组的任务就结束了，接着后面又出现第二波人跟进一对一忽悠被害人，用的还是第三波人专门养过的号。等到被害人转钱了，又有第四波人提供银行卡来收钱。”胡巧悦说，整个流程都十分隐蔽，获取证据很难。
事实上，境外聊天软件正在为包括电信网络诈骗在内的犯罪行为提供庇护。四川泸县公安局就曾破获利用境外聊天软件帮助犯罪的电诈案件。2024年8月24日，境外聊天软件Telegram创始人帕维尔·杜罗夫在法国被捕，法国TF1电视台报道称，他涉嫌未能采取措施遏制Telegram上的多种不法行为，包括恐怖主义、洗钱、非法毒品交易、欺诈和儿童色情。Telegram以其特殊的加密方式闻名，能够保证用户的聊天信息不被截获或破解。
这和刑警们以往的刑侦经验完全不同。“传统案件中，公安侦查具备绝对优势，”胡巧悦说，“无论是偷窃、抢劫，还是凶杀，都要接触被害人，只要当面接触就会留下痕迹……什么人经过了哪些地方，都可以有效侦查，这些都是现实世界的‘数据’。”
2024年5月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李国忠表示，全国现行命案破案率为 99.94%，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但从已公布数据的地区来看，属于“非接触类案件”的电信网络诈骗破案率约为 50%（据云南玉溪市 2024 年数据），而 2015年时电诈破案率甚至不足 1%（据河南省郑州市公安局）。
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尽管警方全力以赴，但警力相对于电诈案件数量实在有限。柯佳今年四十多岁，已经满头白发，他说反诈工作需要经常熬夜，他感觉自己“哪怕24小时上班都打击不过来”。
2024年，上海反诈中心平均每天能拦截超过7万个涉诈电话、超过60万条涉诈短信、2.3亿次涉诈网站点击跳转。
打击电信诈骗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是管住资金端。2020年，上海率先推行“资金盾”技术。这一技术是为了为转走的涉诈资金设置最后一道防线。
“上海有一个优势是金融中心。资金盾需要公安牵头银行进行系统对接和改造，各大银行在上海都设置了重要部门，级别高、影响力大。”刑警姜鹏说，上海警方最先和总部在上海的四大银行（上海银行、农商银行、交通银行、浦发银行）合作试点资金防阻技术，涉诈资金迅速转移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缓解。目前，上海正在大力推进资金防阻体系建设。防阻体系能够做到“快速止付”，一旦转账给涉诈账号，资金将被即刻拦截。
上海反诈中心提醒，一旦意识到自己被骗，“不要犹豫，立刻拨打110，先报对方银行账号，要求警方拦截资金。然后再报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码。”
2024年1月到8月中旬，“资金盾”防阻体系已拦截了超过20亿元涉诈资金，全市电诈接报数、案损金额持续保持下降。
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打击非法倒卖手机卡、银行卡的“断卡行动”从2020年就开始了。姜鹏说，人民银行、金融监管局对银行开户要求提高，能被诈骗犯利用的卡越来越少，对应黑市中收卡、收账户成本越来越高。
有消息人士指出，断卡行动后，企业银行结算账户在黑市的价格高达20%额度，也就是说，收一个额度500万元的账户要花费至少100万，大银行个人账户一类银行卡价格在8到10万。
失去转移赃款的银行卡，部分电诈集团的取钱环节从线上被逼到了线下。
“今年以来已经好多起电诈，是线上骗完以后，专门派人线下上门取现金……还有就是叫被害人去买黄金，寄到指定地址。”浦东分局反诈中心副主任杨文卿说。
警方正在与快递公司合作，查找散落在全国各地的个人寄黄金收件地址，密切关注这些地址的可疑活动。
“快递公司也会告知我们可疑的订单，我们会马上拦截快递，先了解清楚黄金去向和购买过程是否涉及诈骗案。”胡占军说，搞错的情况偶尔会发生，但总比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要好。
除了寄黄金、提现金，还有诈骗团伙通过花店、蛋糕店定制藏有万元现金的花束或蛋糕来套现洗钱，主要套路是：诈骗团伙向花店/蛋糕店老板提出定制礼盒，让老板提供收款账号，再把老板卡号发给被害人，作为收赃款的账户。老板收到钱后，制作现金花束/蛋糕交给诈骗团伙代表（收货人）。
在上海，反诈劝阻机制是这样建立的：先判断被害人和诈骗团伙接触的程度，把被害人分为“紧急”、“高危”、“中低危”三种劝阻类型，对应不同级别的劝阻行动——警察紧急见面劝阻、社区反诈专员上门劝阻、电话宣传劝阻。行动后对劝阻结果进行反馈。
专门负责上门劝阻的刑警胡占军告诉我，劝阻相当精神内耗，许多被害人已经和骗子建立了一个月以上的信任关系，“我们上门劝个把小时，回头被害人就会告诉骗子，骗子再对他们洗脑。这变成了警察和骗子的拉锯战，抢的是人心……被骗的很容易被警察触动到脆弱神经，忠言逆耳，但骗子就容易讨好被害人。”
劝阻工作常遇到被骗“钉子户”。胡占军遇到过一个被反诈劝阻预警三次的被害人，他被假冒证券公司连续诈骗，坚信进一步“投资”将换来一次性连本带利“赎回”。劝阻中，被害人自我感觉良好，连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骗，我不可能再会被骗第二次。“我说你已经被骗两次了。”胡占军无奈道。
“劝阻很难，需要信念感。”胡占军说。2024年截至8月中旬，上海因为劝阻共拦截2300多万元。
2024年8月，线下劝阻机制已覆盖上海全部221个街镇。同时全国多地也正在铺开“线下反诈劝阻进社区”行动，反诈专员进驻小区业主群，发布近期典型电信诈骗案例，甚至会通报本小区或附近小区居民被骗的案例。
“中秋节月饼票、大闸蟹券、双十一优惠返利……这些重大时间节点，诈骗犯都要跟的。天热还有高温补贴骗局，到了6月税务局退税节点，还会设计退税诈骗、社保局领取补贴诈骗。”柯佳说，2024年4月，上海“沪惠宝”投保窗口开启后，还有假投保短信，一旦点击短信内链接，骗子就会用“木马”非法获取被害人身份信息、手机号和网银密码，接着通过微信、QQ等聊天软件，进一步诱骗被害人转账。
他特别提醒我，最近出差、旅游坐了飞机，接到退改签短信电话，不要点进去，挂掉电话马上核实，“总之，不要相信所有电话那头给的联系方式，哪怕挂掉，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核实，正确的核实就是打官方客服，要不就报警。”
新热点还隐藏在社交平台，柯佳提醒，“近几年趋势是社交平台变成搜索引擎，热点话题里藏着诈骗犯发的信息。”2024年上半年，上海市公安局连续破获两起“境外招工”诈骗案，套路开端正是在社交网络平台发布的虚假境外招工信息：“境外建筑公司招聘啦！”柯佳解读，这两年“境外务工”一度是该平台热点之一。
招工信息中写道，建筑木工、钢筋工、瓦工、焊工等岗位税后薪资高达3.5万，要求年龄25到55岁之间，无传染性疾病、无犯罪记录、无大额负债，每天工作8小时，超出工作时间有1.5倍薪资的加班费。
“一旦有人顺着招工信息联系上‘诈骗客服’，诈骗团伙给发布引流信息的人10块钱一个人头。”柯佳说，今年报案的两个人，一个被骗2万元，一个被骗3万元，牵扯出来是一个骗了几百万中介费的诈骗团伙，“我问被害人，为什么你自己没有技能还相信别人愿意高薪聘请你呢？在大家看到这些天上掉馅饼的信息后，这个问题也要问问自己的。其实所有诈骗都利用了这一点人性。”
这个案子里，让柯佳印象深刻的还有诈骗犯们，“和被害人接触的‘客服人员’都是22岁到25岁的年轻人。今年，我们在河北、辽宁抓了1500名给电诈引流的话务员，发现其中有不少是在家带孩子的宝妈。”
“还发现，抓回来的很多嫌疑人过去都有犯罪记录。这说明传统犯罪活动正在向诈骗转移。另外还有很多未成年人参与诈骗各个环节，”胡巧悦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花全部精力打击电诈的原因。”
一名反诈相关公检法人员向凤凰网提到去年印象最深刻的一起案件，嫌犯是一个15岁少年。他家境尚可，但不上学，组织和他年龄相仿的未成年人帮助电诈团伙用银行卡洗钱。
问为什么不上学，他回答，我爸妈离婚了，爸爸不管我，妈妈不管我。“跑分取钱，一些初中生12岁就开始干了。电信诈骗和毒品一样，正在腐蚀社会，波及到我们的下一代，波及到社会的各个阶层，没有人管，就会往根子上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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